“莱茵大陆是由我们121个‘界外人’大脑互相连接所制造的‘本体世界’,是最真实的。”
骑马回城的路上,安娜将真相告诉了我们。
我和九条都吃惊地望着面前这夸夸其谈的金发少女。
“我哥哥在被幕府流放前就是远东第二观测者协会的成员。是他和俞任杰,以及来自全世界的天才们一同研发了这台普适图灵机。”
“协会?”我问。
“是一个位于光华大学的物理学社团。”
“图灵机又是什么?”
“英国数学家爱伦图灵在1938年博士论文中设计的一台‘理论上可能的’能够预测未来的计算机,他将其称作‘预言机’。通过一条无限长的纸带,一个规则表格,一个读写头,和一个状态寄存器运作。将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作为参数带入计算机,作为真实环境的模拟,无限长的纸带就能将这个世界计算到整个世界的末日。”
“还是听不懂……”九条咬着手指说。
“详细的回去再给你们开小灶,读者大爷们再看下去就要摔书了!”安娜说。
我感到奇怪,便问:
“读者是什么,我们的世界有读者?”
“是的,我哥哥说他们的试验成功召唤了读者,作为普适图灵机的状态寄存器。”
“我们生活在这台图灵机之中。来到这个世界前,我是被催眠,躺在床上,戴上头盔。头盔的另一端连在图灵机终端上。通过VR技术将记忆数据化,我们的脑波转化为电信号,然后进入图灵机内部。而图灵机的本体就是我们的大脑。”
“那么,我们是缸中之脑?”我问。
“什么是缸中之脑……听上去好恶心……听上去像生吃章鱼……呃……(吐了)”九条又开始卖萌。
“这样说也没错,但我们界外人只要有肉体,就能够去光华塔找协会的人断开‘梦境连接’,回到现实世界。但是‘我们是否能回去’的决定权在将军俞任杰的手中。”
就在此时,我好像想到什么地说:
“你的哥哥和俞任杰曾经是同学?”
“同一个研究小组。”
“然后闹矛盾了?”我问。
“似乎是因为莱茵大陆的政治问题闹了矛盾,我的哥哥支持民主制度,而俞任杰支持在特殊时期的军政府统治。然后我哥哥在政变中被俞任杰贬为黑马门尼,然后流放出城。”安娜说。
“皆川一丰说,当时所有异议人士都被流放了,成了黑马门尼。”九条补充道。
“2年前,中心城有过一场大辩论,确立国家体制。结果俞任杰发动政变。控制了光华塔,引爆了异议人士颈部项圈里的炸弹,导致有10个管理员阶层的界外人成了黑马门尼。”
我理解了,说:
“一旦你哥哥被驱逐出城,他就不能通过断开梦境连接,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了!也就是,永远的囚禁。”
“现实世界这么糟糕,有什么好回去的?”安娜随口一句,她显得有些疲惫,靠近九条问:
“九条今后有什么打算?”
“嗄!”九条吓了一跳,差点从马上坠下,调整姿势,说:“大仇已报,但我在现实中的肉体早就腐烂了。不如在这里呆一段时间,看看有什么解决办法,能让我回去。”九条严肃地说。
“别回去了九条!这里可是你理想的中的世界噢!术语应该是‘无意识理想模式’。”安娜高兴地说。
“理想模式?”我思考着,接着茅塞顿开地说道:“原来是这样!俞子盈成了我的亲妹妹,我拥有游戏里的装备,成了游戏人物,混进女生宿舍,这些都是因为这个世界是靠我们主观的理想引导而变化的!”
“混进女生宿舍……”安娜显得有些疑惑。
“哈哈……”我摸摸脑袋,装傻。
我在原本的世界里是个普通的男性高中生,每天梦想着能够偷窥女生宿舍,然后开后宫得到三相之力。而这个世界将我的理想化为现实!
“难得有闲情逸致,我们互相自我介绍一下吧! 我叫吴川,是上海市徐汇中学的普通高中生,16岁。另外,我有双重人格哦,第五朔月是寄居在我体内的女性人格。”
“九条真夜,19岁,东京某地的见习刑警,来此调查父亲的死因。很喜欢很喜欢大河剧,战国历史和剑道。换你了,安娜。”
“我……”只见安娜脸色阴沉。原本的小恶魔脾气以及高昂的斗志消失了,仅仅留下一个空壳。
“安娜,你怎么了?”我关心地问。
“没事,你都知道的……我,我是德国人……”留着金发的漂亮女孩吞吞吐吐地说:“以前是个……大……大学生……”话未说完,安娜便神经质地快马加鞭,向前方跑去。
“她真奇怪。”九条真夜向我吐了吐舌头:“不过她很漂亮不是吗?而且每天都会花上很久来化妆。”
“她好像对自己的国籍很在意。她真的是德国人?我从来没有听过她说过哪怕任何一句德文。”我怀疑‘安娜’对我们隐瞒了些什么。
“下次注意点就是了。”说完,九条和我也驾马赶上了安娜。
当我再一次看到安娜的时候,她和我们依然有说有笑,但是明显眼圈发红,脸上也有两条泪痕。
她偷偷哭过。
我回想起2天前,在餐厅女厕所里,我与她发生的争吵。
我强迫她告诉我回到原本世界的办法。只见她靠着潮湿的墙壁,满脸阴沉地告诉我:“嗯,我回去过。但是我不想再回去了,我讨厌那个世界……”
她讨厌原来的世界,理由是什么?
她对我们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,目的是什么?
安娜似乎在不断逃避着记忆,试图靠这个新世界抹杀自己过去的一切。
我甚至感觉‘安娜-冯-巴尔塔萨’这个名字,甚至她的金发,肤色,高傲的性格,都是女孩伪装脆弱内心的面具。
因为在这个世界里的自己,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原来世界自身的理想。梦境连接,图灵机GATE将我们的理想化为现实。
也许在现实世界里,安娜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。
她并没有向我们敞开心扉,甚至没把我们当成真正的朋友。
我忍不住了,嘴里说出了不该说的话语:
“安娜,你真是一个弱者!”
“……”
安娜的脸开始渐渐扭曲,发色微微变红,她抽出刀,将刀锋指向我。
“你也一样!逃避现实的家伙!现实中的俞子盈都已经死了,是被你害死的!但你好像根本就没有任何痛苦和悔恨,而是……”
“你!”我伸出手掌挥向安娜的脸颊,一个响亮的耳光,她的脸颊上出现了红色的掌印。
“难道你不是在逃避现实吗!通过无意识理想模式,在图灵机内创造了一个叫吴子盈的妹妹,来掩盖自己的悔恨!这不是懦弱是什么!”
安娜不断骂着。焦躁的她,嘴里如同机关枪般射出尖锐的子弹,子弹刺痛我的心脏。然后,她扒开了我的皮,让我看清了自己。
我是个懦夫。
吴子盈,她真的是我通过梦境创造出来的人?
“安娜!在现实世界,你一定是个不被接受,不被认同的人!社会的弱者!”
“你才是!”安娜也丝毫不让:“恶心的双性人!”
“你们两个别吵啦!!!”
耳边响起九条真夜尖锐的叫喊。
我和安娜同时发现了自己的失态,望向安娜。
争吵结束了,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,直到我们回到上海城,没有人再说一句话。
“你什么都不知道……朔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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